这是一起追踪了3年的制售伪劣成品油案。为了锁定犯罪证据，公安、检察官先后数次奔赴犯罪现场，在山脚下的杂草堆中发现了隐蔽的油罐。

随着证据层层剥开，该团伙的涉案金额也从最开始认定的100万，增加至2000万，最终竟高达2.7亿元。

继续深挖，除了2名主犯外，3名公职人员也相继被依法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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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职人员锒铛入狱，出狱后声称一年赚2个多亿

主犯之一张明（化名），曾是一名公职人员，因挪用公款获刑一年六个月并被开除公职。2017年出狱后，却突然发迹，摇身一变，成为多家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对外声称一年狂赚2个多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生意做大了，“风声”也飘到了行政执法部门那边。

2019年时，行政执法部门曾联合多部门开展了专项整治行动：有线索指向张明在多个偏远地带放置油罐充当油库，以能源科技公司、加油点等名义从多地购买导热油、工业白油等油品，网罗了多名员工，疑似混油后冒充国家标准车用柴油对外销售。然而，这场专项行动最终却扑了一场空。

2020年，公安机关周密布网，终于从张明处查扣未销售油品400余吨，从二级经销商处查扣油品10余吨，这些被查扣油品的平均硫含量远超标准值的16倍，但货值不过100余万。排摸线索后，公安机关找到了部分下家，根据他们的指认和提供的转账凭证等证据，移送起诉的销售金额被认定为2000万。

案子随之进入审查阶段，检察官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场查扣的电子账目有销售金额、数量、时间，唯独没有销售类目，只有一个“油”字，指向不明，没头没尾。

在技术部门的支持下，缴获的9部手机中的127.9G、824万条微信聊天记录被成功复原。这些聊天记录中，不乏这样的字眼——

“我就是调油的，主要做国六”

“去年基本每天几车，今年拿的少了”

“有检查，让送油工避一下”

“保证是柴油，只是发票开工业白油的”

“混油比例很讲究的，加点绿粉绿油油的更好卖”

“我做的国六油品质量和加油站的一样”......

检察官认为，这些聊天记录属于内知性证据，非亲历不可获知。它们真实、客观地再现了制假售假的全过程，可以确定，张明团伙制售劣质成品油的交易量大、交易频率高、上下游涉案人员众多，且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交易后通常即刻销毁隐匿相关证据，还约定“抱团”对抗侦查。

检察官重返犯罪现场，涉案金额大幅提升至2.7亿元

2021年3月，为了进一步调查核实混油和生产的细节，检察官会同公安机关再次回到张明储油、混油的主要作案地——某油库复勘现场，大片空地、一排三层平房、远离市中心，平时人烟稀少，非常隐蔽。

无人机腾空而起，油库布局尽收眼底：13个油罐，10个倒卧在后院山脚下，隐藏在杂草中并不显眼，2个竖立、1个卧立在前院空地上，油罐与油罐之间使用皮管连接，阀门控制油品进出。

前期取证过程中，就有人交代“不同品质油品放置不同油罐，油罐之间以编号区分，指示他人将不同油罐中的好坏油按比例混合、调色”，在这里也得到了印证。

空地下方，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还埋有地下管道，好坏油品在后院卧倒的油罐中混合后，从地下流向前院竖立的油罐中，再通过一辆辆改装过的油罐车运往张明实际控制的民营加油站和其他油库。

另一边，审计机关也查出了购销发票不一致的异常现象，检察官补充调取了中石化公司同期柴油的批发价格，两相对比发现，电子账目记载的销售价格远低于批发价，印证其低价销售的油品是伪劣柴油。

结合所有在案证据，一个完整的证据体系有了，张明的违法销售金额也从2千万大幅提升至2.7亿元。

取保在外的前股东被追捕，多次谎称自己是个打杂的

这么大的生意，光靠一个人吃得下么？检察官在案件初步办理过程中发现，戴君（化名）这个前股东需要重点关注。

戴君实际运营着一家货运公司，旗下有几辆载重货车，2017年5月开始在张明处购买柴油，两人逐渐相识。张明称自己受过刑事处罚无法担任公司法人，便提议与戴君合作开公司，由戴君担任公司法人。一个有货，一个有车，两人一拍即合。

2个月后，戴君投资30万入股，占10%股份。2020年2月，戴君撤股，8个月后落网，又因当时在案证据仅有其本人供述，无其他证据印证，她没被报捕，而是取保在外。

面对检察官的讯问，戴君多次辩称自己就是打杂的，不是管事的——

“油都是张明买来的，油库的事情都是他在负责，他不在的时候让我帮忙调过一两次油”

“我和其他员工还劝过他几次，让他卖质量好点的柴油”

但在早期就进入油库工作的员工口中，戴君却俨然是“老板派头”。有22份相关证人证言提到了她。

“她知道我在混油”

“有天晚上我看到她在调色，她还叫我不要说出去”

“她是按照实际考勤给我工资的，有几次我们还因为金额不对，起了争执”......

2021年5月，检察官决定对戴君追加逮捕，认定其参与的销售金额为2.4亿元。一条大鱼成功落网！

在2名主犯被市院绳之以法的同时，剩余涉及供应、运输等多个环节的员工和下游经销商等涉案人员10余名在基层院受到依法处理。自此，张明、戴君为首的生产、销售伪劣成品油案犯罪集团被一网打尽。

主犯获刑还要承担民事赔偿，3名“保护伞”也落网了

燃油不达标，会否加重空气污染？对办案中发现的伪劣柴油硫超标问题，刑事检察官第一时间将相关线索移送公益诉讼部门，并委托浙江省环境科学设计研究院对生产、销售伪劣柴油造成环境污染的损害及侵权行为与损害结果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鉴定评估。

结论显示，该行为对大气造成严重污染，对公众身体健康及动植物、建筑物等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侵害社会公共利益。

2021年5月26日，杭州市检察院对张明、戴君生产、销售伪劣产品一案提起刑事附带民事公益诉讼，12月21日，杭州市中院组成7人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该案。

2022年5月16日，张明因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3亿元；戴君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人民币1000万元。同时，张明还被判处民事赔偿人民币107万余元，戴君在90万余元责任范围内承担连带赔偿。张明、戴君提出上诉。7月22日，省高院作出裁定，维持一审判决。

张明等人盘踞多年，却始终未被发现，执法人员为何次次扑空？带着这样的疑问，检察官全面审查梳理了相关证据材料，发现张明刑满释放后，依靠深厚的人脉资源实际控制多个非法油库、民营加油站，长期从事违法行当，在当地具有一定势力。每每遇到检查，总有人通风报信、从中周旋，助其金蝉脱壳。

随着办案的深入，另有3名公职人员相继被依法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