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浦路2866号所在的上海国际时尚中心，是25公里西岸滨江步道贯通后北起第一站。一排排锯齿形清水红砖厂房，是国棉十七厂的旧址，也是新中国纺织工人代表、“七一勋章”获得者黄宝妹曾奋斗的地方。如今，这里成为了国家4A级景区，厂房变身亚洲规模最大的秀场，还汇聚一众时尚消费品牌的奥特莱斯“精品仓”。

沿着主大道走到江岸，一方名为“叠水灵动”的水景成为游人驻足的景观。拾级而上，滨江景色一览无余：北侧的沪东造船厂与南侧的杨浦大桥带来的“硬核观感”，有别于身处外滩眺望陆家嘴“三件套”感受到的摩登前卫气息，记录着上海作为近代工业发祥地的百年峥嵘。

像这样工业遗存的华丽转身，不仅实现了传统纺织业的转型升级;也使得杨浦滨江段“工业锈带”变身“生活秀带”;而以更前沿的视野来看，连线成面，正铺就着一张“工业旅游”的蓝图。

据统计，上海目前拥有290余处工业遗存、149家市级文创园区、65家行业博物馆、300余家科普基地，涉及30多个制造业大类。为更好地盘活这些丰沛的工业旅游资源，本月中旬，市文化旅游局联合市经信委等十部门印发《上海工业旅游发展实施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明确以工业旅游为抓手，进一步打响“上海旅游”品牌，令上海成为中国工业旅游示范城市。与《意见》一并发布的，还有十条工业旅游主题线路，其中不仅涵盖上海国际时尚中心这样的“遗存蝶变”，更有展示“大国重器”的江南造船厂、上海振华重工，以及凸显城市“绿色环保”理念的上海老港生态环保基地……未来的上海，工业旅游将串联起更多城市历史文化、工业制造、消费娱乐的多元体验，开启“下一站”的“硬核”精彩。

从现代工业第一城迈向工业旅游第一城

来上海旅游，大家首先想到的必打卡景点是什么?或许是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或许是在外滩领略万国建筑群与陆家嘴金融城的隔江对望;又或许是在城隍庙吃一笼蟹粉小笼，再去“新晋网红打卡地”武康大楼拍张照，最后再去国金中心或是南京东路“血拼”一趟满载而归。在这其中，很少人会想到以“工业旅游”为主题，看上海作为近代工业发源地百年来的风起云涌。然而自媒体“马督工”借由浦江两岸滨江步道贯通之际，骑着自行车来了一场“工业游”，从哥特城堡式的杨树浦自来水厂，到曾是中国最先进电厂之一南市发电厂、如今被改建为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跟随镜头，观众了解到的不只是工业技术知识与历史掌故，更感受到独特的工业建筑美学遗韵与人文价值，正如视频的标题——用一天时间体验完上海150年历史。

“上海是中国工业文明发展的最成熟之地，拥有大量工业文明的物质遗产与非物质遗产。而现今上海正处于从工业文明迈向信息文明的重要阶段之中，更拥有一批新兴工业、科学技术领域的领军企业。这些工业文明的成果不仅值得保护，更需要引领大众深入感知。”上海社科院文化产业研究中心主任花建研究员认为，上海有条件、也有责任在现阶段大力发展工业旅游。确实，上海工业首先是门类齐全，在40个工业大类占到39个。而梳理百年历史，上海是近代工业发源地、品牌发源地、现代工业集聚地，不仅有大量工业遗存得到保护修缮、改造更新，同时也是集聚人工智能、集成电路、生物医药等高新技术产业的领头羊。

而从旅游产业发展来看，花建认为，工业旅游恰恰是今后十年上海城市旅游亟待开发的重点之一。“从旅游角度来看，昔日观光已经不能满足游客需求，人文价值日益成为超越美食、自然风光、体育休闲购物等旅游诉求中更关键的要素。工业旅游对于工业文明、工业文化与工业美学的呈现，也是旅游中人文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上海工业旅游促进中心主任刘青看来，在文化旅游深度融合的背景下，工业旅游更是推动工业文化走向大众、打响“上海制造”品牌的绝佳载体。尤其是对旅游从业者来说，大力发展工业旅游，也为疫情后行业带来新的发展机遇。上海提出“城市微旅游”、开展“建筑可阅读”后，周末本地游、深度游已成为不少人的“生活方式”。当“一江一河”徒步游、骑行游、轮船游成为新风尚，沿岸大量工业遗存必将成为新一批旅游新地标。

何以从小众商旅扩大为大众选择?

尽管小众，但是工业旅游并非新生事物。其实早在上世纪90年代末，上海就有了工业旅游相关产品。上海春秋旅游集团副总经理周卫红回忆说，那时常带领游客参观宝钢、可口可乐公司等地，但更多是针对入境游的海外商旅人士和游客。几十年来，虽然工业旅游目的地企业几经更迭，但市场潜力挖掘还远远不够。“整个市场尤其是大众对于工业旅游的认知还不充分，甚至不准确，以为就是去看车间、流水线，其实不完全是这样的。我们认真研读《意见》后首先感到，上海制定的这十条线路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经过深入调研、有实在意义的。”

其实在意义之一，就是大大拓展了工业旅游的内涵，将带有工业元素、展现工业文明成果的多元展示一并收入。除了“大国重器·中国制造”主题中涉及的江南造船厂、振华重工、上海电气临港重装备制造基地之外，也将近年上海大量工业遗存活化更新的地标纳入其中，比如上海艺仓美术馆、锦和越界世博园。此外，在“品位国潮·乐享经典”主题中，则涉及光明、清美、石库门等上海食品老字号，让游客了解品牌历史同时，有机会亲身体验制作并消费这些优质的“上海制造”。而这种带有“体验式消费”的工业旅游，正是当下旅游产品中颇受欢迎的“本地游”站点。携程集团度假事业部大区经理李明告诉记者，在携程平台上，含有“元祖梦世界”的旅游产品，“双减”背景下颇受亲子家庭的欢迎。这个由元祖食品主导的儿童创意学习体验基地，其体验内容从做蛋糕到冰雪项目，既立足食品工业，又以孩子为核心用户，突破了传统工业旅游的想象力。

近两年，面对上海不断丰富、更新活化的工业旅游资源，各大旅行社已经推出不少相关产品。2021年春秋旅游已开发十条工业旅游路线，其中涉及生态老港、“北斗人家”等一批基地、企业。而上海中心，除了本身作为“中国第一高楼”颇受旅游者欢迎之外，其大厦本身就是工业文明成果的“集大成者”。依托于此新近成立的上海中心旅行社，为了让游客尤其是青少年对城市现代化工业有更好的感知，推出了“职业体验营”与“城市管理者”两大品牌。这两者都是依托上海中心及其上级单位上海城投集团，开展面向孩子的研学旅游项目。旅行社副总监陈华俊介绍：“上海中心本身的硬件设施就是上海制造最好的成果展示，如世界最快的电梯——三菱电梯、我国自主研发的电涡流摆设式调谐质量阻尼器。借由这些实体，我们携手“985”高校教师与先进制造企业的专家代表，通过讲座与沉浸式实践相结合的方式，让城市未来主人了解城市运作背后的秘密并感受城市生活的温度。”种种尝试都展现出工业旅游在今天的无限可能。

在行业自发深入开发工业旅游的基础上，眼下市文化和旅游局联合十部门印发《意见》，并列明18项任务清单和23家重点项目，令从业者为之振奋。他们表示，接下来，更期待形成行业合力，更好地将优质的工业旅游资源，推送到大众面前，促进工业遗产保护利用更加有效、工业文明传承创新更加显著、“上海制造”金字招牌更加闪亮。(本报记者 黄启哲)